José 荷西

雨季改變了雨林的面貌，
陸路被水路取代。
趁著雨林還在沈睡，
我們在日出前就乘著小船出去，
以船代步，
每日沿著巨藤間的水路、
或一條在雨林中蜿蜒纏綿的小溪流、
或一個神秘的潟湖沼澤，
從不同角度深入這一片未受任何文明腐蝕的亞馬遜雨林。

荷西熟練地用木槳推著水流，
我們的小船像一片落葉安靜的在水面滑行，
整整八、九個小時，要做的就是保持安靜，
只用耳朵跟眼睛。
一開始的前幾天，
雨林裡的聲音好像隱形的交響樂，
接著眼睛開始可以看見那些隱身在雨林裡的東西，
我們學會聽各種鳥鳴跟叫聲、
看牠們的外觀、飛行的姿態跟棲息的地方、
來辨別各種鳥類。

荷西是不可思議的，
他能一眼在雨林裡看到那些有極佳偽裝的生物，
樹懶、夜猴、跟巴掌大的侏儒絨猴（世界上最小靈長類），
有些甚至在非常遠的距離之外，
且雨林的垂直分層茂密無比，
傘狀樹冠層極為高大又緊密相連，
連用望遠鏡都很難察覺，
只在某些特定角度才得以窺見。
可知道這片雨林之大之高，
我們行進的航程與時間之長，
而我們在找的生物往往是靜止不動的；
即使是相對簡單的鳥類跟靈長類，
在任何高度上也都有可能出現。
我集中全副心力用最小的動作跟蚊子奮戰，
並且試圖在一片濃密的綠海中找各式生物，
但荷西總是可以在意外之處謙虛地為我們指出動物的所在，
比如水裡的凱門鱷（在水面上隆起的大眼睛），
或攀在枝幹陰影處休憩的蝙蝠，
不說他還同時在行進中操縱水流與決定方向，
確保小船盡量不碰撞樹枝與刺藤，
上面會掉下蜘蛛跟咬了會像火燒的紅螞蟻。

荷西是雨林的一部分，
沒有荷西，就像在天堂沒有翅膀。